上午出门吃早饭,四处溜达在小商店买了几叠折纸。回归老本行。
曾经我是很擅长折些小玩意儿的,现在看着折纸背面的千纸鹤的教学,甚是陌生。就算这个嗤之以鼻许久的东西,现在我也折不出来了,更毋论那些宝塔、香炉、跳蛙之类的稀奇古怪。
就很自然想起小学某堂课上摸鱼,拿了一张大草稿纸在桌下瞎折,一开始只是想折一个纸飞机,没有按常规思路,也没参考教学,于是结果几堂课下来折出一个四不像,机构特别复杂,能翻折、收纳、变形。小孩摆弄它就想着:这是战斗机,变了两下这又成了战车……如是云云。我印象中我起码对着这张纸玩了大半天,后来大概是随手就扔得不知踪影。小孩子就是这样简单。
之所以这么多年我还能回想起这件事,因为在我扔不见后几天,回过头觉得这是个很厉害的“发明”,想复刻一个,当然办不到。人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执念,又很奇怪地抛开了执念。那时我自然是明白不了所谓绝美就是无法保存,只需静赏的大道理。
现在我面对一叠折纸,一筹莫展。人长大后这不是新鲜事,常有拿起笔憋不出佳句,指尖悬在键盘上想不出妙语,身外之物接触太多,知识获取太多,虽然不曾后悔,但似乎丢了什么东西。如果说成熟是做事总是考虑多多,裹足不前,谨小慎微,这种原则却渗透进了所有的处世之道,生活之道,明明考虑没有任何意义,人是目的不是单纯的手段,活在世间只是为了好好活,感悟都是自己的,从来与外界无关,这种成熟显得太过悲哀。
我确实觉得悲哀。想象力是一个特别闪亮的词,现在的我与闪亮八竿子打不着。写些感悟像是在写论文,论据论证论点,写些杂谈像是在写社论,总觉得似乎要呈在考官面前以供批阅。似乎还算纤细,似乎还算敏感,却没法回馈给生活更有灵光的东西。
何时能做到像苏轼所言那种,文章只需质朴地传情达意即可,而不是下意识地遣词造句,在狭隘的审美结构中沾沾自喜或是反复推敲,在微末的问题探讨中阴阳怪气或是咄咄逼人。我的所作所为可以是自我满足,但不该是自我麻痹。
人的最终目的是不是回归自然我倒是不敢发表见解,这个命题太高了。但我可以尝试理解自然,从哪儿来,回哪儿去,太简单不过,必须得去理解。自然倒不一定是山川流水花草树木飞禽走兽,自然至少是一种状态,是那种没有被充实,也不显得空虚,处在盈缺之间的动态体会。知识是我的武装而不是负担,规矩是我的外壳而不是骨骼。身外物至始至终都只能是身外物,我和它有巨大的隔阂,它不能取代我,它甚至不能支配我。自然的状态下,才能谈想象力,照这个逻辑,小孩子应该是很自然的,这点大伙应该都同意。
不强求找回我的想象力,但我可以打听打听,贴上一两张告示,书下几封告白信。你们见过她吗,我想死她了。现在让我重新学学怎么折千纸鹤这个“俗物”。
引用歌词大概是保留项目了。
没有想象力
没有想象力是罪魁
没有想象力
灵感在墓地里沉睡
没有想象力
庸碌的思维 自我高潮自我陶醉
你还说放松 一起沉睡
后人在怪罪 我们的乏味
——许嵩《重复重复》
——2020.4.19 晴朗 于山脚